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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摘】凯勒《走过苦难》4.7邪恶以情感驳斥神的存在4.8 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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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苦难》

提摩太·凯勒 著  

李 婧 译

上海三联书店;2024-7。

·正文约4100

·粗体原文标

·编录:杨原平

提要

用邪恶反对神的存在,这不仅不成立,而且还让运用它的人自食其果。因为它表明,你假设某样东西存在,可是除非神存在,否则那样东西就不可能存在。在某种意义上,你是在倚靠神来反驳神。人们意识到世上有道德之恶,这实际上论证了神的存在,而非相反。

         

第一部分 了解火炉

第4章 恶之难题

4.7 邪恶以情感驳斥神的存在

p132

每当人们在文章中、在讨论中提到上述哲学论证和反驳时,所采用的论调往往是抽离和冷静的。但是大部分人在亲身经历邪恶时,不是因为哲学原因抗拒神,而是在情感上难以接受。据此,彼得·冯·因瓦根把恶之难题分为两类,(p133)一类是“普遍的” (global),一类是“特殊的” (local)。有一次他在讲座中谈到“特殊”类别,讲了一位女士的真实故事,她不仅被强奸,那男人还砍掉了她的两条肘臂,然后扬长而去。这位女士拼命爬到路边,后来获救。她从此失去了双臂,永远活在那一晚的恐怖记忆中。

遇到这种事,我们的第一反应必然是来自心底。先是感到心痛,然后头脑里才会生出一连串问题。我们会说: “你不用没完没了地演绎推理了。那些论证我都知道。而且我也明白,这类残忍事件在逻辑上不能证明一位善良的神不存在。但是无论如何,说这种事合理,这本身就不合理。不用多说,这是错的,错的。我根本不想相信那位让这种事发生的神——无论他是否存在。”这是邪恶在用情感驳斥神的存在。我们不能简单地把它称作情绪,或稍纵即逝的感觉。邪恶的确让人在心里觉得神不可信、不真实。那么应该如何回应呢?

情感论证并非严格的逻辑推理,但它也遵从一套道德逻辑。多年前,我去探访一个家庭,年轻的父亲刚刚出了意外,他在屋子的电线槽修电路,本来很简单的事,可他却不幸触电。救护车还没赶到他就死了。他家里有三个孩子,最大的九岁,当时只有他道出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声, “不!孩子要有爸爸!!”我们好像迪兰·托马斯(Dylan Thomas)诗中所写的那样,尽管明白死亡和苦难不可避免,却还是要“暴怒,暴怒”。

p134

埃利·维瑟尔(Elie Wiesel)的《夜》 (Night)大概是当代最经典的情感论证了。他生动地描写了自己在纳粹集中营里度过的第一夜,那一夜让他崩溃。他写道,那一夜“把我整个生活变成了一个漫长的夜晚,我被狠狠地诅咒,被死死地封住”。他眼前就是焚烧炉,人被扔进去,当中有小孩子,他们变成“缕缕青烟”。焚烧炉的烈火彻底摧毁了他对神的信仰。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火焰,它彻底吞噬了我的信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些时刻,它们把我的神谋杀,把我的灵魂谋杀,把我的梦想变成尘土。

读到这些,你怎么还能去“辩论”?我们要认真对待维瑟尔的经历,敬重他用卓越的文笔记录下这一切。但我们也必须指出,有些人看到了同样的景象,但他们对神的信心没有动摇,甚至更加坚定。维克多·弗兰克尔描述过,他在集中营里的狱友对恐惧的反应千差万别。很多人完全绝望,但也有人找到希望,包括宗教希望。普林斯顿神学院的前教授J.克里斯蒂安·贝克尔(J.Christiaan Beker)曾经是纳粹的奴隶,住在柏林的一所劳改营里。他后来在一间阁楼里躲了几个月,终日担惊受怕,怕被出卖,怕被发现,后来终于躲过了德国人的追查。他亲眼见过许多惨不忍睹的景象,以至于终生患有躁狂症。但正是这段为奴的日子让他立志成为基督教神学家,(p135)并最终写出了《苦难和希望:圣经的远景和人类的困境》 (Suffering and Hope: The Biblical Vision and the Human Predicament)一书。他在书中传递了这样的信息:基督教对复活和新天新地的盼望让我们看到,“死亡的势力仅限于当下,它没有未来,我们知道它必然失败”。

4.8 自食其果

p135

由此可见,不是每个经历过极端邪恶的人都自动失去对神的信心。这提醒我们,即便是对苦难的本能反应,其中也有辩论,也有假设,只是我们未必一开始就能意识到。面对令人厌恶、丧心病狂的恶行,我们不仅在情感上有反应,也在心里和自己对话,尝试从某种角度加以解读。正如布莱斯·帕斯卡尔所说:“某件事让我感到喜悦或震惊,可我起初并不知道原因,后来我才发现那令我感到震惊的原因……心灵自有其原因,理性却不了解。”

那些因苦难而信仰受挫的人,他们脑中和心里有个道德假设,就是如果神存在,那他没有做应该做的事,他违反了道德原则。邪恶之所以算为邪恶,是因为它和一套道德规范相悖。我们在说“我不能相信一位允许这种事发生的神”时,我们实际上是在说神以某种方式与邪恶同谋。

但是不信神的怀疑者却在此处陷入两难。人类有道德感,(p136)这无须争辩。因为有道德感,我觉得某些行为正确,某些行为错误,甚至让人厌恶。好了,既然没有神,那我们强烈的道德本能和道德感从何而来呢?现在有很多人说这是进化的结果。按照这种观点,道德感已经成为构成我们基因的一部分,因为它帮助我们的祖先存活下来。尽管这可以解释道德感,它却无法解释道德责任。设想一下,你让别人停止去做违反道德责任的事,但如果他们感到自己所做的没错,而是你觉得他们错了,那你有什么权利要求别人停止某些行为呢?为什么你的道德感比别人的优越?你的道德感做判断的标准从何而来?你说别人“作恶”的道德依据是什么?如果别人的和你的不同,又当如何?

p136

我们可以把这称为两难境地,因为如果神不存在,那么怀疑者的依据——世上确有邪恶,人们确有道德责任不应作恶——就自动解体了。你提出反对的理由消失在你脚下。所以,用邪恶反对神的存在,这不仅不成立,而且还让运用它的人自食其果。因为它表明,你假设某样东西存在,可是除非神存在,否则那样东西就不可能存在。在某种意义上,你是在倚靠神来反驳神。自食其果受害最深的名人当属C.S.路易斯。

很多年来,路易斯都不相信神存在,因为他认为用邪恶反驳神存在的逻辑论证成立。但他最终意识到,作为一个无神论者,邪恶和苦难给他带来更大的难题。他总结说,人们意识到世上有道德之恶,这实际上论证了神的存在,而非相反。(p137)他把自己的领悟记录在《返璞归真》(Mere Christianity)一书中, 但他在《徒劳》(De Futilitate)一文中有更详尽的叙述。路易斯解释道: “有个相当显而易见的原因可以说明,这世上根本没有道德目的运行其中:很多事接连发生,对生命来说既残酷又没有必要,既冷漠又充满敌意。”路易斯因为看到世上的残忍与邪恶,于是无法相信宇宙间有一位良善的神,即“道德目的”。

p137

但是他后来发觉,原来邪恶“正是我们不能拿来攻击神的理由”。为什么?“除非我们判定,眼前的荒芜和残忍真的是邪恶……否则我们不能责备宇宙把它们一一呈现……除非我们超越自我的标准,采用一套客观的准则来回应,否则我们不能说那套标准是合理的。”这就是作为无神论者的路易斯所面临的两难境地。他拒绝相信神的存在,因为他看不出世上有道德标准——邪恶又残忍的事随意发生。但是这样一来,如果没有神,我给邪恶下的定义不过是基于自己的感受。路易斯写道: “简而言之,除非我们承认终极的实体是道德的,否则不能用道德来指责它。”他生动地总结说:

善良的无神论者公开反抗一个明显残忍又愚蠢的宇宙,可他没有发觉,自己其实正在向那宇宙背后的或宇宙内部的致敬,他承认那个实体无限珍贵,且有至高权柄:因为怜悯和公义如果真是他一时兴起想出来的,没有客观的不带个人色彩的根基,(p138)那么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就不会再义愤填膺了。他指天责问,为什么不顾怜悯和公义,这恰恰说明他在某种程度上清楚地知道,怜悯和公义在高过诸天之上的地方作王。

p138

这让我们思考,邪恶和苦难是不是让神的存在反而可信了?我们意识到绝对的恶,这会不会是个线索,若循着它就必会在心中某处确知神真的存在?阿尔文·普兰丁格写道,如果从世俗角度看世界, “那根本谈不上任何真正的道德责任……于是也就没有所谓真正骇人的邪恶。如此一来,既然你真的相信世上有骇人的邪恶(……不是想象出来的那种),那么你已掌握了强有力的……论证[可以证明神真的存在]。”

作家和批评家A.N.威尔逊(A.N.Wilson)曾经放弃了从幼年就信奉的基督教,但是最近他却发表了一篇名为《我为何重拾信仰》 (Why I Believe Again)的文章。他发生转变是因为手上正在写一本关于瓦格纳家族(Wagner family)和纳粹德国的书。他看到“有些人相信伦理道德纯粹由人类自己来构建,他们把世界弄得何等疯狂”。 《信仰和其他漏气的车胎》 (Faith and Other Flat Tires)是近期出版的一本信仰自传,这本书让我们看到,自食其果的人不只路易斯、普兰丁格和威尔逊这些知识分子。安德利亚·帕尔潘特·迪利(Andrea Palpant Dilley)在肯尼亚长大,(p139)从小和贵格会医疗传教士们在一起,她远比西方国家大多数的孩子更了解死亡和黑暗。十几岁时,她开始怀疑神的良善,到了二十多岁,她彻底放弃了基督教信仰。正是苦难和不公义让她离开了神。

p139

但是有一天晚上,她和一个年轻人就神是否存在进行哲学辩论。对方说道德是相对的——因文化和民族而异。他总结说: “我认为道德完全是主观判断,因此神没有必要存在。”迪利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她说:“但是如果道德完全是主观判断,你就不能指责希特勒。你也不能说婴儿被饿死这不公平。你不能谴责罪恶。可这站得住脚吗?……在我们之上有一套客观的道德准则,你必须接纳。”她边说边抬手在空中画了一条水平线。“可能真的有个神圣的道德观念在影响我。”她发觉自己迈出了回归信仰的第一步。

迪利后来总结道:

人们问我为当初什么毅然离开教会,后来又为什么回归。我对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是一致的。我离开教会,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对神允许苦难和邪恶感到懊恼。正是同样的挣扎又把我带回了教会。我发觉,若不身处一个有神论的框架,我根本无法谈论公义。按照自然论的世界观,面对内罗毕(Nairobi)贫民窟里的孤儿,除了适者生存,再没有别的解释。我们不过是一群动物,在无神的世界里过着贫民窟般的生活,(p140)抢夺空间和资源。谈论公义没有什么意义。所以,要谈论公义,就必须有客观的道德准则,要谈论客观的道德准则,就不能回避神。

p140

总而言之,即便你抛弃对神的信仰,你仍然绕不过苦难的意义这个问题。如果没有神,那么我们为什么看到有人因不公义而受苦会感到恐惧、感到愤慨?暴力、苦难和死亡不过是自然现象。你依据什么来指责残忍的行为?两位伟大的思想家分别给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马丁·路德·金博士(Martin Luther King,Jr.)在他的《伯明翰狱中来信》 (Letter from Birmingham Jail)中说,如果没有高于一切的神圣的律法——定义何为公义——那我们无法判断人类的某种行为或某个经历是否公义。但是1883年,当尼采听说一场自然灾害摧毁了整个爪哇岛(Java)后,他写信对朋友说:“二十万人顷刻消失——多么壮观!”他的言语残酷无情,因为按照他的逻辑,神不存在,人们可以任意进行价值判断。你身处的文化和你的个人性情决定你如何判定公义,仅此而已。

马丁·路德·金和尼采虽然看法不同,却都认同一件事:如果没有神,或者没有更高的神圣律法,那么暴力就再正常不过了。所以,放弃对神的信仰解决不了苦难的问题,不仅如此,我们后面还会看到,很多应对苦难的资源也随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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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提摩太·凯勒(Timothy Keller, 1950-2023)美国神学家、护教学家,纽约救赎主长老教会创会牧师。其著作《为何是他》和《一掷千金的上帝》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另著有《诸神的面具》《婚姻的意义》《工作的意义》《慷慨的正义》《十架君王》等。

目 录

前 言

第一部分 了解火炉

第1章 不同文化中的苦难  017

第2章 基督教的胜利  045

第3章 挑战世俗文化  083

第4章 恶之难题  111

第二部分 直面火炉

第5章 挑战信仰  147

第6章 神的主权  169

第7章 神的苦难  191

第8章 苦难的原因  211

第9章 学会行走  242

第10章 苦难各异  267

第三部分 火炉中同行

第11章 同行  293

第12章 哀哭  313

第13章 信靠  333

第14章 祈祷  353

第15章 思考,感恩,爱  386

第16章 盼望  411

后 记  419

注 释  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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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仅供参考,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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