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译库·基督教文化译丛
[英]麦格拉思 编
苏欲晓 等 译
周明 等 校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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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约7800字;
·编录:杨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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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福① 被公认为英语小说之父。他的小说《鲁滨孙漂流记》广为人知,至今仍然是英国文学中最著名的作品之一。然而,许多人并没有认识到,这部作品实际上具有浓烈的宗教色彩。它贯穿了两条线索:小说主人公海上遇难,流落荒岛——这是人们熟悉的故事;另外还有一个故事——描写人物的新生和灵性的重生。因为这两重原因,《鲁滨孙漂流记》应是本书必不可少的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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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笛福(Daniel Defoe,1660-1731年):英国小说家,小册子作家,新闻工作者;主要作品:《鲁滨孙漂流记》,《摩尔·弗兰德斯》。
丹尼尔·笛福于1660年出生于伦敦,乳名叫“丹尼尔·福”,其父为蜡烛制造商(即用动物脂肪制造蜡烛)。大约在1695年左右,他易姓为“笛福”。笛福本想当一名长老会教士,为此,他上了伦敦郊区斯托克纽文顿(Stoke Newington)的“新教徒研究院”,在此受到了查尔斯·莫顿(Charles Morton)教士的教诲。莫顿后来又当上了哈佛学院的首届副院长。不少人认为,莫顿的明畅、朴实和舒展自如的写作风格,以及《圣经》、约翰·班扬的作品和当时的布道演讲,对笛福文风的形成可能起了作用。
尽管笛福想成为不信奉国教的教士,但这一想法似乎暂时搁置了下来。他转向了纺织品制造业,与诸多的外商接触,生意呈现出兴隆景象。他遍游了西欧,迷恋旅游——这无疑是《鲁滨孙漂流记》的中心思想。1692年,经济状况严重恶化,笛福被迫宣布破产,负债17,000英镑。导致破产的根源,众说纷纭。笛福一向考虑仓促、计划不周,他的困境反映出了他的这些弱点;然而他破产的主要原因是他经手保险的商船在英法战争中受了损失。(p565)当年,遭受灭顶之灾的保险经纪人共十九家,笛福是其中之一。1703年,他又连连受挫。在其因政治罪入狱期间,靠近蒂尔堡(Tilbury)附近的兴旺的砖瓦厂也倒闭了。以后他再也未能积极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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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福在经济竭蹶,继而破产之后,便在老议长罗伯特·哈莱(Robert Harley)处谋求了一份职业。任职的十一年间,他既是新闻记者,又是哈利的情报员。他写的作品不下五百卷,但人们能记得的只是他六十岁写成的1719年出版的《鲁滨孙漂流记》。这部小说讲的是一个海上遇难的水手的故事。不难辨认,它大体上基于亚历山大·赛尔科克(Alexander Selkirk)的真实经历。小说的主要情节发生在1659年。此时,鲁滨孙沉船失事,流落荒岛。在笛福的笔下,他凭着直觉和技术在新的环境中生存了下来。鲁滨孙本是个商人,靠商贸起家。而他现在面临的形势却是:商品和金钱毫无价值。小说中这种对“反价值观”的结果的探索被广泛地认为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与此同时,我们还发现一种对鲁滨孙内在感情的探索,尤其是他对上帝的态度。笛福讲述了一个人的心路历程,引向灵性的重生;它与依靠体力、自给自足、维护生存的描述并行不悖。鲁滨孙在1660年4月16日的日记中讲到,他所建造的一堵墙倒塌了,差点儿把他砸死。日记中接着讲述了他对这件事的感受: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郁郁不乐,不知所措。尽管我没有一丁点宗教意识,此刻却只是想着:“主啊,发发慈悲吧!”震动过去了,这一思想也就消失了。
然而,灵性的重生并不遥远。他在1660年6月16日至7月4日的日记中说得明明白白。
6月16日:我来到海边,发现了一只大海龟。这是我见到的第一只海龟。这表明,并不是这地方海龟缺乏或稀少,而是我无缘碰到。要是我住在岛的另一边,兴许每天能看到几百只呢。不过,那样一来,可要受龟满为患的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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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7日:我在烧海龟,在海龟肚子里发现了60个龟蛋。龟肉是我平生所吃过的最可口最鲜美的食品了。自从流落到这个可怕的地方以来,除了山羊和飞禽以外,我还没有吃过其他动物的肉呢。6月18日:全天下雨,呆在室内。我感到今天的雨冷森森的,寒气袭人。在这个纬度,有这种感觉不太正常。
6月19日:病情很重,全身发抖。天气好像变冷了。
6月20日:彻夜未眠,发烧,头痛欲裂。
6月21日:病情极重,想到自己的悲惨处境,抱病不起,无人照料,不胜畏惧。自赫尔出航遇到风暴以来,我第一次向上帝作了祈祷。但我自己也不知道祈祷时说了些什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我的思想混乱极了。
6月22日:稍许好了点,但对病患总感到忐忑不安,十分害怕。6月23日:病又加重了,浑身冰冷、发抖,接着脑门又剧烈疼痛。6月24日:好多了。
6月25日:疟疾发作,来势凶猛,延续了7个小时,时冷时热,随后出了一点儿汗。
6月26日:好了一点。没有食品了,不得不拿起枪外出狩猎。只觉得自己软弱无力,但还是打了一只母山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回家。烤了一点羊肉吃了。我很想炖点汤喝,但没有瓦罐。6月27日:疟疾再次发作,非常厉害。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没吃没喝。我渴得要命,身体非常虚弱,连站起来喝点水的力气也没有。我又向上帝祈祷,却突然一阵头晕;头晕过后,懵懵懂懂,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躺在那儿,呼喊着:“保佑我吧,上帝!可怜可怜我吧,上帝!发发慈悲吧,上帝!”一连喊了两三个小时,直至疟疾发作消退,我睡了过去,一觉睡到深夜。我醒来时,觉得舒服一点,但仍然四肢无力,而且特别口渴。由于我的住处没有水,我只好躺着,等到天明。不久,我又睡着了,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我感到自己坐在墙外的地上,正是那次地震后暴风雨大发作时我坐过的地方。我看见一个人从一大片黑云上降了下来,火光闪烁,落在地上。他周身明亮似火,我无法正视。他的面孔极其可怕,无法用语言描述。当他的双脚落地时,我感到了大地在震动,就像发生过的地震一样。此时,整个天空都闪耀着火花,使我惊恐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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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落地就向我走来,手里拿着一根长矛,像是要杀我。当他走到离我有段距离的一块高地上时,他对我说起话来,声音非常可怕,令人无比胆寒。我现在要说的只是,我听懂了这样一句话:“既然发生的一切都不能使你悔改,现在你只有一死了。”说着,他便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向我刺杀过来。
这虽然是梦,一场可怕的梦,但我当时内心的恐惧绝非语言能够表达出来,看过这一段日记的人也万万想像不到。我醒来后,那可怕的梦境留在我脑海里的印象,也同样难以描绘。
我对神祇一无所知。尽管小时候我从父亲那里受到了不少良好教育,但八年来连续不断的海上生活已把早期的教育消磨罄尽。我染上了种种恶习,同我相伴的人也像我一样,思想邪恶,亵渎神灵。这些年来,我压根儿就没有仰望上帝的想法,也没有片刻反省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的灵魂愚顽,毫无求善之心,也没有罪恶意识。在普通水手中,我算是最顽固不化、不思悔改、邪恶至极的一员。在危难中,我丝毫没有感到要敬畏上帝。在脱离困境时,我也没有想到要向上帝感恩。
在叙述我的经历中,下面我要说的这些更明白的信念,我却没有想到:我压根儿没想到我遭遇到的种种灾难都是上帝的安排,是上帝对我罪孽的惩罚:惩罚我背逆父亲,惩罚我现在的深重罪恶,惩罚我邪恶的生活方式。当我不顾一切地要去荒蛮的非洲海岸时,我丝毫没有想到将有什么后果,也没有想到有谁能为我指点迷津,使我摆脱险象环生的处境,摆脱残暴的蛮人的攻击。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想到还有上帝,还有上天。我像野兽一样,一举一动只受自然法则的支配,只听从常识,甚至常识也算不上。
我在海上被葡萄牙船长救起,受到了他的重用,并给予了体面、仁厚的待遇时,我的思想上却没有激起一丁点感恩之意。后来,我的船再度遇难,彻底毁坏,我差点儿淹死。我也毫不后悔,不把它当成是对我的报应。我只是经常叹息自己是颗“不幸的种子”,生来就得受苦受难。当然,我最初上岸,发现全船的人都淹死,只有我一人存活时,(p568)我确实惊讶不已,喜不自胜。这种灵魂深处的欣喜,倘若能想到是上帝的恩赐,兴许会产生真诚的感恩之情。可是,我的喜悦瞬间就消失了,像普普通通的喜悦一样,或者说,只是为自己的幸存而高兴。我丝毫没有想到,全船的人覆灭了,单单我一个人存活,这是否是上帝对我的特殊恩典。我也没有询问,为什么老天爷对我如此慈悲开恩。我就像许许多多沉船失事后侥幸逃到岸上的水手一样,总是欣喜若狂,接着畅饮一顿潘趣酒,就把灾难忘得干干净净了。我的余生也是这样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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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经过了一番思考,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我流落到一个可怕的地方,远离人烟,无望解脱,无法救赎。即便如此,一旦我发现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不至于饿死时,我的苦楚就全都消失了。我又开始了安然自在的生活,全身心地干活,维持生存,保障供给。至于我现时的处境是否是上天的惩罚,或是上帝的报应,我全然置之脑后。这种思想很少进入我的脑海。
我在日记中提到,谷物的生长最初对我颇有一点影响,使我想到了宗教方面的问题,觉得这是某种神迹。但是,当我发现这并非什么神迹的时候,它给我的印象也就消失了。这一点,我曾经提到过。
再说到地震,它的性质最为可怕,并且最直接地表明只有冥冥中的神力方能驾驭这种现象。可是,最初的惊恐一旦过去了,这种印象也随即消失了。我再也感觉不到有上帝和审判的存在,更不觉得我眼下的悲惨境况正是上帝一手安排的。我若无其事地活着,好像活得极其兴旺发达。
然而,现在我生病了,隐隐约约地看见死神向我缓缓走来。我心烦意乱,精神沮丧,高烧不止,体力衰竭。我那沉睡已久的良心渐渐苏醒了,我开始责备自己过去的生活了。由于我犯下了严重的罪恶,我明显地触怒了公正的上帝,上帝才对我实行惩罚,进行沉重的打击。
在我发病的第二天或第三天,这些反思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高烧的煎熬和良心的自责结合在一起,迫使我说出几句话来,像是对上帝的祷告,尽管这些话并不伴有任何期冀和希望,只是对恐惧和痛苦的宣泄。此时,我的思想异常混乱,服罪心情十分强烈,害怕自己会这样悲惨地死去。在惶恐昏乱之中,我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只是大声地喊叫:“上帝啊,我多么悲惨啊!我生了病却无人照料,我一定会死去!我该怎么办呀!”接着,泪水夺眶而出,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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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期间,父亲的忠告一齐涌入了我的心头,尤其是在故事开始时提到的那句预言。父亲说,如果我要走愚蠢的路,上帝不会保佑我。等到我呼救无援的时候,我一定会后悔没有听从他的劝告。我自言自语地说,父亲的话果真应验了;上帝惩罚我了,没有人帮助我,没有人听我的呼救。我拒绝了上天的旨意。上天原本仁慈地为我安排了生活之路,我可以过上幸福、安适的日子。可是,我却视而不见;又不听父母的教导,学会珍惜上天赐予的幸福。我的愚蠢行为让我父母痛心,我现在也为这种行为造成的恶果痛心。我本来可以靠父母的帮助立身于世,轻轻松松地生活,可是,我拒绝了。现在,我却在苦难中挣扎,而且这苦难之大连大自然本身也难以支撑。我孤立无援,无人照料,无人慰藉,无人进谏。想到这里,我不禁大声嚷起来:“上帝啊,我受不了啦,救救我吧。”
如果我的呼喊能算作祷告,那么,这是多年来我所做的第一次祷告。好了,让我再回到日记上来吧。
6月28日:睡了一觉,精神稍有恢复,寒热已完全退去,我起床下地了。尽管噩梦仍然使我惊怕恐怖,但考虑到明天疟疾可能还会复发,此时,我必须准备一点食物,以便在发病时使用。首先,我把一个大方瓶子灌满了水,放在离床铺不远的桌子上。为了减弱水的凉性,我在水中兑了四分之一品脱朗姆酒,掺和在一起。然后取下一块羊肉,放在木炭上烤熟。不过,我没能吃掉多少。我走动了一下,只觉得虚弱无力。想着自己的悲惨处境,担心着明天还会发病,我仍然心情沉重,悲不自胜。晚上,我烤了三个海龟蛋,连同蛋壳都吃下去了,作为晚餐。而且,根据我的记忆,我还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了饭前祷告,祈求上帝保佑。
吃完饭后,我试着走走,可是身体太羸弱,连每次外出必带的枪也拿不动,所以没走多远,便在地上坐了下来。我眺望着眼前的大海,海上风平浪静,而我自己却心潮起伏,浮想联翩:
我朝朝夕夕见到的大海和大地,究竟是什么?从何而来?我和其他一切生灵,野生的和驯养的,文明的和野蛮的,究竟是什么?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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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所有这一切都是由某种隐秘的力量创造出来的。这种力量创造了我们人类,创造了大海和大地,空气和空间。那么,他究竟是谁呢?
一个天经地义的答案就是:上帝创造了这一切。如果上帝创造了一切,那么,他就能指导管辖一切,以及一切与之相关的东西。有力量创造一切,也就有力量指导监督一切。
既然如此,在上帝作业的巨大的范围内所发生的一切,他无不知晓,无不授意。
既然他对发生的一切无不知晓,那么他就一定知道我现在正落难于此,境况惨然。如果发生的一切无不由他授意,那么我经历的这些灾难,必是他亲自指令。
我想不出任何理由来对抗这些结论,因而更加坚信:我遭遇到的一切灾难,都是上帝的意旨,我陷入的悲惨困境,也由上帝安排。惟有上帝才具有控制我和人世间一切事物的权力。
然而我又扪心自问:上帝为什么要这样待我?我究竟做了什么坏事,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我的良心立即制止了这一询问,仿佛我亵渎了神明。我似乎听到了良心发出的声音:“你这家伙,居然问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你回顾一下自己虚度的人生吧!你倒是应该问问自己:什么坏事没有做过?问问:你为什么没有早死?没有在雅茅斯近岸锚地淹死?没有在萨累海盗船的抢劫中战死?没有被非洲海岸上的野兽吞食?你为什么能在全船遇难时独自存活?你竟然问起了:我做了什么坏事?”
这一连串的反问把我弄得惊愕不已,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我忧伤地站起身来,翻过墙头,隐退到住所,仿佛要去睡觉。其实,我可是心烦意乱,无心入睡。于是,我坐在椅子上,见天已渐黑,便点起了油灯。考虑到疟疾还会复发,我十分恐惧。这时我忽然想起了巴西人生任何病都不吃药,只靠烟叶治疗。还想到我的箱子里还有一卷烟叶,有烤好的,也有一些未烤的青烟叶。
我,无疑在上天的指引下,去翻箱子寻找烟叶。在箱子中,我竟找到了既能治疗肉体,(p571)又能治疗灵魂的良药。我打开箱子,不仅找到了我所需要的烟叶,还看到了保存在箱子中的几本书。我有几本《圣经》,前面曾经提过。但在此之前,我一直无暇,或无心去读。这时,我把《圣经》和烟叶一同取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我不知道怎样用烟叶来治疟疾,也不了解烟叶对我的病是否有效。但是,我还是试了好几种方法,坚信瞎猫也许能碰上一只死老鼠。首先,我把一片烟叶放在嘴里咀嚼,由于烟叶是青的,烟味很浓,我很不习惯,我的头脑一时变得昏昏沉沉。接着,我又拿些烟叶放在朗姆酒里浸泡,泡上一两个小时后,准备在临睡前喝上一点。最后,我还把烟叶放在炭盆里燃烧,把鼻子尽量凑近,让烟熏灸,还同时得到热气。 在这一番操作的间歇之际,我便拿起《圣经》开始阅读。但由于烟叶弄得我昏头昏脑,阅读也无法坚持。起码当时是这样。偶然翻开书本,映入眼帘的是这么一句话:“在你患难之时呼求我,我必拯救你,你要荣耀我。” 这句话正适合我的情况,读后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一些印象。不过,当时的印象并没有后来的印象深刻。因为“拯救”只是书本上的文字,发不出任何声音,它是那么遥远,那么难以置信。就像上帝应许子民以色列人吃肉时,他们说,“上帝能在旷野摆设筵席吗?”我当时也说,“上帝能把我从这个地方拯救出去吗?”因为许多年之后才出现了获救的希望,所以这句话经常在我的脑海里闪现。但是,不管怎样,《圣经》上的这句话给我的印象是深刻的,我常常为之沉思默想。夜已经很深了,烟草已窜上了头,弄得我昏昏欲睡,我准备上床了。我让洞里的灯亮着,以防在夜间有什么不测之事。不过,在我躺下之前,我做了件有生以来从未做过的事,我跪在地上,向上帝祷告,求他应允:如果我在患难中向他呼求,他会拯救我。我结束了断断续续残缺不全的祷告后,又去喝浸泡了烟草的朗姆酒,烟味极浓,刺鼻难熬,几乎难以下咽。我喝下一口后,立即上床睡觉。不一会儿,药性大发,直冲脑门,我便酣然入睡了。通过太阳判断,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将近三点钟才醒。不,直到今天,我甚至还认为,我是不是睡到了第三天下午大约三点钟才醒。否则,我在计算周日的时候怎么会少了一天呢!几年后,我在来回穿过赤道的时候,也会弄错时间,那应该不止一天。但在我的计算中确实只少了一天,这是怎么失掉的呢,我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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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我醒来的时候,感到特别清新,精神上活跃欢快了起来。起床后,觉得比前一天有力气多了,胃口也大有改善,感到有些饿了。总之,第二天疟疾没有再发,身体渐渐康复。这是29日。
30 日当然是更好的一天了。我拿着枪外出走了一趟,只是不想走得太远。打下了一两只类似雁鹅的海鸟,带回了家,但并没有心思去吃。我还是吃了几个海龟蛋,觉得味道不错。晚上,我又喝了一些烟叶泡的朗姆酒,我认为这药酒对我的确有效。不过,喝的没有上次多,也没有再咀嚼烟叶,或者燃烧烟叶来熏头了。我原来以为病该全好了,可是第二天,即7月1日,又发了一阵寒热,好在不太厉害。
7月2日:像第一次一样,我用三种方法服了药,把自己熏得昏昏沉沉,而且饮用的酒增加了一倍。
7月3日:病再也不发作了。但是几个星期后,体力才完全恢复。恢复期间,我不时地想到《圣经》上的“我必拯救你”这句话。尽管我期待得救,但仍感到希望渺茫,思想上不堪重负。在我感到沮丧的时候,忽然想到,我对上帝救我脱离我的主要患难寄予了太多的希望,忽视了已经获得的救助。于是,我扪心自问:我不是已经从疾病中奇迹般地得救了吗?我不是已经从最痛苦、最可怕的境况下得救了吗?我注意到这些了吗?
我尽到本分了吗?上帝拯救了我,我却没有将荣耀归给上帝。也就是说,我没有把这一切视作拯救,我没有感激之情。那么,我怎么能希冀更大的拯救呢?
这一切深深地触动着我的心,于是,我立即跪了下来,大声地感激上帝,感谢上帝使我摆脱病魔,恢复健康。
7月4日:早晨,我捧起《圣经》,从《新约》读起。我开始认真严肃地阅读,强制自己每天早晨和晚上各读一次,不限定阅读的章数,只要求自己思想集中,学有所得。我这样潜心攻读没过多久,就发现内心受到了深刻真切的触动。觉得自己过去的生活的确邪恶。我梦中的情景复活了,思想上在认真考虑梦中听到的话语:“发生的一切都没能使你悔改。”(p573)我真诚地祈求上帝给予我忏悔的机会。这时,真是天意使然,我在《圣经》中读到了这样一句话:“上帝立他作君王和救主,将悔改的心和赦罪的恩赐给以色列人。”我放下了手中的书,把双手举向天空,把真心献给上帝,欣喜若狂地高喊:“耶稣,大卫的儿子啊!耶稣,你是上帝力举的君王和救主啊!请赐给我悔改的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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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名副其实的祷告,因为在这次祷告中,我带着对处境的感受,受到了上帝的话语的鼓励,抱着真正的符合《圣经》的盼望。从此以后,我可以这样说,我开始有了盼望,上帝会听到我的祷告。
现在,对于“你若呼求我,我必拯救你”这句话,我产生了一种与以前迥然不同的观点。那时候,我对“拯救”没有明确的概念,只想着把自己从陷入其中的囹圄中解救出来。尽管我在这个地方可以逍遥自在,但这个孤岛对我来说却是个十足的牢笼,而且是人世间最糟糕的牢笼。现在,我懂得了“拯救”更有别种意思:回想过去,我的生活令人恐怖,我的罪孽十分可怕,我的灵魂别无他求,只渴求上帝把我从这深重的罪恶中拯救出来。至于岛上的孤独生活,那已无足轻重,我并不急于祈求上帝救我脱离这里,也很少想及此事。与灵魂的拯救相比,肉体的获救是无关紧要的。我在这儿写了这些,想示意读者,一个人在明晓了事理以后会发现,从罪恶中获得释放要比从患难中获得释放令人更为幸福。
这一部分就写到此,让我们再回到日记上来吧。
1.笛福的主人公早期失去宗教信仰的原因何在?
2.鲁滨孙的境况如何使他恢复了宗教信仰?
3.注意笛福描写鲁滨孙信仰转化的语言。它的基本要素是什么?
第五部分 现代时期(1700-2000年)
导言 (555)
第59章 丹尼尔·笛福 (557)
第60章 约瑟夫·艾迪生 (574)
第61章 艾萨克·瓦茨 (577)
第62章 约瑟夫·巴特勒 (579)
第63章 乔纳森·爱德华兹 (585)
第64章 约翰·卫斯理 (595)
第65章 查尔斯·卫斯理 (608)
第66章 约翰·牛顿 (614)
第67章 威廉·佩利 (622)
第68章 威廉·布莱克 (630)
第69章 威廉·华兹华斯 (635)
第70章 塞缪尔·泰勒·柯勒律治 (653)
第71章 约翰·基布尔 (662)
第72章 约翰·亨利·纽曼 (674)
第73章 拉尔夫·华尔多·爱默生 (681)
第74章 安东尼·特罗洛普 (689)
第75章 本杰明·周伊特 (699)
第76章 乔治·艾略特 (711)
第77章 陀思妥耶夫斯基 (725)
第78章 马修·阿诺德 (746)
第79章 乔治·麦克唐纳 (750)
第80章 托马斯·哈代 (761)
第81章 杰勒德·曼利·霍普金斯 (772)
第82章 奥斯卡·王尔德 (775)
第83章 切斯特顿 (803)
第84章 T.S.艾略特 (814)
第85章 多萝西·L·塞耶斯 (823)
第86章 C.S.刘易斯 (838)
第87章 格雷厄姆·格林 (853)
第88章 R.S.托马斯 (865)
第89章 小马丁·路德·金 (871)
第90章 加里森·爱德华·基尔勒 (877)
《圣经》卷名 (885)
术语表 (886)
选文出处 (898)
研究文献 (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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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汉译名对照表 (921)
后记 (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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